午後的細雨

群島上,唯一的大學「貝克利大學」就在貝克利山城。
或是說,貝克利山城其實就是一座大學城。一棟棟平均高約三、四層樓的古樸樓房,包含了教學大樓、行政學務中心、研究室、各科教室、會議室、視聽中心、圖書館、學生宿舍、綜合體育館(含泳池)等校區。還有戶外各類球場、教職員住宅社區、花店、書店、餐飲店、服飾店等等各類日用品商店,全都星羅棋布的分布在山城的大街小巷,當然也有我最喜愛的「映象咖啡館」。

歐鵑是貝克利大學的歷史學教授和古詩文研究所的講師。能夠讓她從繁忙的教職中,挪出兩小時陪我在映象咖啡館裡閒聊,實在是我的榮幸。

「少來了!如果不抓住這次見你的機會,下次不知又是幾年之後的事?」毆鵑喝了口咖啡,帶著責備的口吻,對我說:「過去兩年,你都混到哪裡去了?」
坦白說,這不該是歷史學家兼古詩文達人會有的口氣。
不過,我們實在太熟了,相識的深度恐怕連她的老公都無法理解。

那年,我們都還只是高中生。雖然年紀相仿,但歐鵑早我一年入學,所以她高三,我高二,年紀相差一屆。
歐鵑功課很好,從小就是如此。所以她常常會充當我的家教,督促我要多花一點時間在課業上,或是多看一些詩詞散文與古典文學。
有時候,我還真的會有一點錯覺,以為她其實是我的家教老師。

我們是在圖書館認識的。
那天午後,我打完籃球,擦乾渾身的臭汗之後,就近先去圖書館吹吹冷氣,再回家。走進很少踏入的圖書館,我挑了一個靠管理員最遠的座位,打算在這個角落小睡一會兒。
這張小長方桌子可以坐滿四人。我旁邊的座位是空的,對座應該有兩個人,但是只看見凌亂的書籍和筆記本,不見人影。
其實,我並沒有睡很久,但從熟睡中驚醒卻是一件很難受的事。
「同學,你可以回家去睡覺嗎?」隔座不知何時坐了一位女同學。
她生氣是有原因的,因為我無意識地轉換手肘姿勢,竟然打翻了她的水杯。包括課本、筆記本和棗紅色軟布鉛筆盒,全都無一倖免地浸在水裡。
「喔,對不起,還好只是水。」半夢半醒之間,我試圖幫忙清理善後。
「什麼?只是水而已?」顯然她並不認為白開水的災難是最輕微的過失。
「那妳要我怎麼做?」我的口氣帶著好夢被打斷的起床氣,所以音量有點大,但那絕非是我的本意。
接下來,我們兩人還來不及協議該怎麼處理,圖書館管理員已經走過來,帶著抹布和一臉怒氣,將我們兩人「請出」圖書館。
「我從來沒有遇過這麼丟臉的事!」她氣憤地坐在圖書館外的長椅上,繼續擦拭受潮的書籍和文具。
「還好吧!我們吵到別人唸書,本來就....」我不經思索的話還沒說完,就全吞了回去。
看著她臉上滑落的淚水,我忽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掏出一包全新的面紙,滿是歉意地遞給她。
就在她傷心地接過面紙,抹去眼角淚水的同時,我的心跳像是受到微量的電擊,刺痛了一下。忽然間,我搞懂了甚麼叫做「觸電」。

「妳想唸那一科系?」 我發現她比我大一屆,不過我們兩個人的年紀大概只差一、兩個月。
晴朗的天空,無預警的開始飄起綿綿細雨。
「歷史系。」她將勉強擦乾後的書本文具,趕忙裝進書包裡。 皺起眉頭望了一眼天空,她的情緒已經少了先前的怨恨。
「哇!好厲害。」歷史是我最弱的一科,我比較喜歡地理。我希望能到世界各地旅行。
「如果你愛玩,就應該多看一點歷史書。不然很可能,你站在巴黎的凱旋門,卻不知道這是用來紀念誰的。」歐鵑的口氣已經開始像一位老師了。
「哈、也對!」我就一直不懂巴黎市區蓋一座大電塔要做甚麼?
「唉,那是巴黎鐵塔,特別為1889年的世界博覽會建造的。」 歐鵑顯然對我淺薄的常識感到有些意外。她笑著說:「你真的該多讀一點課外書籍。要加油喔!」

從那一次初相識之後,我和歐鵑每個禮拜會見一次面。每一次見面,她都會給我一本書,希望我能儘快看完。
接續幾個月,我陸續看完《老人與海》、《浮生六記》、《唐吉軻德》、《傲慢與偏見》、《白鯨記》、《戰爭與和平》、《儒林外史》、《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還有在當時很難理解的《紅樓夢》。

「你真的看完《紅樓夢》?」歐鵑驚訝地看著我,在她即將閉關,專心準備入學考試的前一周。
那一次,也是我們最後一次的碰面。
「老實說,我看不懂。」關於林黛玉和賈寶玉之間的愛情,深愛到甚至可以「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還有圍繞在他們身邊眾多角色間的愛恨情仇故事....對於連女生的手都沒牽過的我來說,怎麼可能理解埋藏在文學巨擘《紅樓夢》裡頭,美麗又憂傷的故事呢?
「你會明白的,總有一天。」歐鵑笑得很燦爛。她總是如此優雅脫俗,莫非是深受林黛玉的影響?
我曾參加過幾次校際聯誼,也認識一些其它學校的女生。通常會讓我印象深刻的,都是留著俏麗短髮,眼睛不一定非要像奧黛麗赫本(Audrey Hepburn)那般迷人,但個性卻絕不輸給男生的那種酷妹類型。歐鵑這般溫文儒雅,舉手投足溢滿著詩意,又蓄著飄逸長髮的夢幻女孩,我大概只會遠遠的走開。我從未想過只有在漫畫書上看過的人物,竟然會活生生的出現在我面前,而且還跟我成了蠻能交心的紅粉知己!
我不知道這算是初戀?或者只是一種迷戀?

「你總是像個太陽,帶給我溫暖和簡單的快樂。讓我感到很放心,很有安全感。」
f其實在歐鵑的心裡面,我是一個陽光男孩。每回見面,我總是打完球的狼狽樣,完全沒有嬌作的假象。腦袋塞得學識雖然不多,卻有一顆充滿誠意和努力向學的心。對於歐鵑指定的書,我也毫不質疑的逐一讀完。即使讀後心得常常講的膚淺搞笑,歐鵑依然樂在其中,視我為生命中十分重要的摯友。

如願考進歷史系,歐鵑的大學生活開始忙碌起來。她參加幾個古典文學的研習營社團和寫作營,生活的視野和廣度逐步豐盛。我則是繼續打著籃球,讀些閒書,也準備著自己的入學考試。

歐鵑常會寫信給我,報告她的生活近況。古詩文和白話文交雜的字句,我總是讀來辛苦。信尾,歐鵑一定會寫上「加油喔!」三個大字。每次讀信至此,我都莫名的鼻酸和感動。被激勵的情緒,好像球賽來到最後一節,只差三分就可以逆轉勝一般的熱血沸騰。
當我通過入學考試,擠入視覺傳播科系的同時,歐鵑也大方地向我介紹她的男友。研習社團的一位學長,清風道骨的外貌,八成又是模仿某位古典文學中的角色。
即將展開大學生活的我,當下雖然故做鎮定,滿口祝福。但是心中卻有股難以形容的失落感,無法開心起來。
看完榜單,我獨自走回雨中。
說來奇怪,過去一年多的交往,每回與歐鵑會面的日子,天空都會飄著微微的細雨。
那一天,也是。

「你會來參加我的婚禮吧?」歐鵑拉回思緒飄遠的我,讓我面對眼前此刻的她。
我尷尬的喝了一口咖啡,輕輕收起如風往事。
幾年不見,歐鵑剪短了頭髮,換穿上學術界教授級人士慣常的裝扮,真的變成老師的模樣。不過即使少了飄逸長髮的浪漫,多了執教的操勞,美麗的臉龐也輕輕抹上幾許歲月的痕跡,但是眉宇之間的黠慧靈氣,仍舊與當年初相識一般,讓人著迷心動。
入社會工作多年,歐鵑在學校裡教育學子,我則是在商場上周旋客戶的設計案與預算。歐鵑仍會不定期的寫信給我,字句雖然簡短也不再那麼古意盎然,但是信尾還是會記得寫上「加油喔!」三個大字。
我也會不定期的告訴她,最近我又讀完了那一位作家的著作。也許不是來頭很顯赫的文學大書,但卻都是對我的工作與生活有實質的幫助。因為記住了持續讀書的叮嚀,過去許多我沒法懂得的事,也漸漸明白。
像是愛情。
失聯的過去兩年,我一直在思索歐鵑在最後一封信上的話語。
「我捨不得讓你做我的情人甚或夫君。唯有你的陽光可以溫暖我心一生,豈能任我終日糟蹋呢!」
翻譯軟體沒辦法解釋,辭海字典裡也沒有完整的解說。我不懂好朋友變成情人會發生甚麼恐怖的後果?也不明白自己是否能長長久久的如朝陽般保持熱情?所以我刻意的離開熟悉的人群,獨自飛到陌生的異鄉,試著去解開情感上的謎題。

「謎題有解嗎?」終於瞭解失聯兩年原因的歐鵑,雙眸閃爍著諒解與珍惜的淚光。
「其實,答案一直都很簡單。對吧!」我在心窩前,比了一個小太陽。
這一段和歐鵑不打不相識的深厚情誼,人生能有幾回呢!
「放心。我一定會參加妳的婚禮。」我清了清喉嚨,學著當年陽光少年的調皮口吻:「認識妳這麼多年,我一直很想做一件事。你可以幫我完成心願嗎?」
「都行,但不能太過分。」歐鵑也模仿當年在圖書館外的口氣,只是多了歡喜的笑容。
「我可以牽一下妳的手嗎?」這個心願在當年讀完《紅樓夢
》之後,就一直很想向歐鵑表白。沒想到,遲來的勇氣,一轉眼竟是十多年之後。
「不行。」不知何時已經淌著兩行淚水的歐鵑,起身走來將我從座椅上拉起,然後緊緊地抱著我,啜泣不已。
我找不到面紙,事實上也暫時不想鬆開她的雙手。
雖然我胸口的衣裳已經淚濕一片,但卻彷彿感到一股奇妙的電流,正緩緩地透過肌膚,流入我的心房。我的臉頰開始發燙,我的眼角盈滿著淚光,這一瞬間,我完全明白自己在歐鵑心目中應有的份量。

「我該回去上課了。」歐鵑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輕輕把我放下。
「啊!飄起細雨了。」我望著窗外, 不可思議的看著天空。細雨總是沒有缺席過,在我們過去每一次的會面。
細雨中,我目送歐鵑朝向教室的方向走去。飄落在我臉上的細雨,絲絲滑落心頭的感動竟和初識當年一樣哪!
她的身影在遠方轉角消失之前,回首向我揮了揮手,似乎在對我大聲說著
「加油喔!」

  

紅色小酒館永恆的邊際此生不再霧語午后的細雨星空下鹹魚歲月迷人小島安塔娜西亞
回大蝸牛群島

城鎮故事

瑪琪雅朵市 Macchiato

旅遊者碼頭 Tourist Wharf

電影小鎮 Movie Town

貝克利山城
Berkeley

位在費蒙山城 (Fremont) 南方的貝克利山城(Berkeley)除了較接近海岸之外,環境景觀都和費蒙山城(Fremont) 極為相似,唯一不同的且也是山城最大特色之處,就是島上最高學府貝克利大學(University of Berkeley)即坐落在此。因此整座貝克利山城(Berkeley)基本上相當於一座大學城。群島唯一的大學府貝克利大學(University of Berkeley)雖然規模不大,但學校環境充滿人文及藝術氣息。

費蒙山城 Fremont

珣棻村 XunFen

卡希斯 Cassis

艾斯卡果 Escargot

卡果羅 Caracol

 

NINE CLANS
大蝸牛群島上共有九大家族 ,分別是:Macchiato, Touri, Mavito, Cassidy, Escagoli, Caracoli, Isa Knox, Freddie 和Sunya家族。其中,Macchiato是群島勢力最為龐大的家族。

幾世紀來,Macchiato家族致力於群島各家族的和平聯盟,將群島發展為一個完整獨立的島國,不畏外力侵犯。
如今,島國形成,原各家族所在地也成為群島上的各大城鎮,像是電影小鎮(Movie Town)就是Movito家族的原村落,
卡西斯漁港(Cassis)就是當年Cassidy家族的主要漁港,而昔日擅於製作水晶玻璃的Freddie家族村莊,也成為今日的費蒙山城(F
remont)。但各家族的聯盟並未讓原有文化消失,如今各城鎮依舊保有各家族的在地文化,讓家族的傳統生活能與現代科技,併行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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